荒烟蔓草的年头

文/Time°枫末落

记得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自行车，也没有摩托车，凑上赶墟集的时间里，我们就会屁颠屁颠地跟在爷爷身后，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路走往市集。只是为了看一下市集里拥簇的人群，看一下琳琅满目的商品满足内心对于新鲜东西的视觉需求，走几里路，看一路人和风景。

后来时间一晃就是几年。

那几年一切都发生了大变化，眼睛需要把视野渐次扩大，把整个世界装在眼里，看在心里。我常常自不量力的认为自己很会做人，为人处世也足够好，能够挥手间解决尽数艰难问题，后来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母亲说，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应该是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的年龄，那条路就已经存在了。每逢母亲受不了父亲的脾气，母亲就会沿着那条山路一直走，走到镇上再搭坐摩托车赶往县城，乘汽车回娘家。从我家到外婆家，有一天一夜的车程。那条山路，也是当年父亲迎娶母亲的时候所走过的路途。母亲回娘家之后的两天，父亲也不得不赶往外婆家把母亲接回来。

我的父亲脾气很暴躁。至今也是。岁月只改变了他的容颜，改不了他的性格。然而岁月改变了我们小孩子的体型，我们长大了，也长了记忆。

从拥有属于自己记忆的年龄算起，我依然不知道，走出那条路的那个人，会是最初的哪一个。我以为自己会和那条山路遇上，然后一走就是三年。结果那三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我也未曾留下任何遗憾。我的姐姐在那条山路走了三年。算起来三年的初中生活，定然会丰富了她的记忆。或者她会感谢生活，感谢那些赶往学校的人，给了旅途的快乐。

或者我要感谢最初的修路人，是他们给出了预言，然后预言会实现。我感叹他们是伟大的预言家，给了预言中的美好未来。

小学二年级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四年级那年，我用挖松木头赚来的钱修好家里的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五年级那年我的堂兄汉哥对我说，以后就不用走路了。六年级那年，三叔的父亲从树上摔下来死掉。小学毕业后，我考上镇上一所比较好的中学。父亲帮我买了一辆当时款式流行的自行车。和我一同去镇上念中学的还有我的亲哥哥和三位堂哥。包括汉哥，七哥，四哥。四哥比我们早两年就中学毕业。小学同学当然也包含在我们的上学大军中。算是殊途同归，其实不然。汉哥只上了初一年级，就去了东莞打工。后来陆续听到一些小学同学缀学打工。之后看到打工大军在年终衣着光鲜风风火火地从外地回到家。那个叫神气呀！

初一、初二这两年，浑浑噩噩的我不知未来在何处，不知人生为何物。在父亲的督促下，也是不情愿地踏上初三的生活。

或许是十年过去了。我很少去走那条山路。后来索性不再走那条山路。没必要，所以不走。

三年的高中生活也在去年画上了句号。

我曾经很神气地对自己许愿说，你肯定会前途无量。

其实至今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不是脑袋进水了。或者是我年幼无知，看了太多励志电影之后毫不犹豫的变得愚笨了。后来我觉得自己小时候应该多看看青春偶像剧。毕竟，那样的生活，真的多姿多彩。

那时候我家的电视机是我叔父已经弃而不用的黑白电视机，我家没有录像放映机，因而我很小的时候对电影的印象不深，更何况电视连续剧。

那一年，我喜欢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我们经常有书信来往。后来的我们终于初中毕业了，便不再联系。我喜欢她，未必是爱情。只是青春期不经意的恶作剧。我记得自己没有向她表白过，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无法给她承诺，给不起美好幸福的未来。我是那样的自卑。

那一年，便是初三年级。

感谢她，带给我深刻记忆之后，不再想起我。也就是那一年，她成了单车恋人的女主角。我很幸运自己没有说出自己心中酝酿已久的话。那个男主角，便是我曾经的同桌。男主角经常会在我的耳边哼起老狼的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了老狼和老狼唱的歌。男主角很爱唱歌，那时候我想，会弄乐器会唱歌，肯定很神气！

她的信我现在还在保留着，我不知道以后是否会想起我们的信都写了些啥。我想，其实我们当时没必要写信。既然写了那么多，我不知道她是否早早就处理了那些信件。但愿男主角永远都不会看到。

高二那年，我喜欢着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其实那都是我同桌惹的祸。高三整整一年，我和她都没有联系。我也知道咫尺天涯是什么含义，便是我和她。我觉得自己没必要耽误人家的美好前程，我的放弃便是她的收获。感谢有她，在高三的岁月里我不再尝试去认真喜欢一个女生。

或者是再过几年，我也应该忘记以前的所有。前所未有的大遗忘。

我也逐渐融入了生活，融入了自己的角色。

那些年一直走来，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再去走那条山路。爷爷在三年前去世。那里留下爷爷痕迹的山路，也一直荒芜至今。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修了，因为没必要，所以也没有人再去枉费精力。

我的记忆，便不知不觉没有了那里的痕迹。那里留下爷爷的脚步，留下父亲的印记，留下母亲的记忆，留下姐姐的乐趣，留下我的年华。

再也留不住岁月的洪流。

那一年你站在岸边对我说，是我给了你无与伦比的美丽

是我给了你不再空白的记忆年华，和没有荒芜的流金岁月

那一年你躺着山上对我说，是你不再对世界留恋了

然后你会走在另一个时空里，过着简约而不简单的生活

那里不再有遗憾，没有纷争没有怨怒没有奢华的脸庞

你说我该不该再有遗憾？

其实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是我们造就了神，神会神化我们艰难困苦的生活。

后来就有了神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造就了神话。也许从来就没有。

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