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暖回忆思念瘦

我从不曾遇见一个女人像她一样偏激得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想要抱着她对她说：一切有我！还有我！那天下着点雨，我的心情很糟糕，送完客户之后，就一直在路上瞎溜达。车是老板的，我是他的司机，一个没有自我、没有前途的职业。说实话，我很看不起自己，一个大学已经毕业两年的青年，一个本应是铮铮傲骨的男人，如今却混得是灰头土脸……很多同学都打电话来问，六儿，找到工作了吗？谈恋爱了吧！还是说你小子背着我们偷偷的把婚给结了呀？我都只是一味的笑：“哪里那么快呢？还早还早！”我曾经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大学时期的外系同学，我们在一起走过大学四年，最后在毕业时分开了。刚开始的时候很痛苦，可慢慢的就麻木了，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像所有男人嘴里说的一样，人生除了谈恋爱之外要走的路何其多呀。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暴强的恢复力,男人的真本事。交通灯变成了绿色，我把满腔憋屈发泄在了右脚的油门上.还未来得及回神，就看见一个白影从眼前闪过，我心里一紧，立马把刹车踩得死死的，刺耳的刹车声在半夜炸开，车停稳后我才抖着脚下了车。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长头发白衣服，脚上穿着运动鞋，样子看起来特别安详，车灯下她脸上闪闪的两行泪，此情此景显得特别的突兀。我吓呆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脑子里面就回荡着一个声音：“完了！”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出这种岔子，前一秒还在无限感慨生活、嘲笑自己没有用，下一秒……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六神无主、开始想没有前途的未来、开始无奈的流泪。就那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躺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坐了起来，她对着我，也在流泪，然后我听到了她在吼：“你为什么不撞死我。”我们被带回警局了，车子跟人都毫发无损，警察问我们问题，我们谁都不说话，最后实在无奈才把我们放了。出了警局，她转身就走，我气极的上去拉她胳膊：“小姐，我拜托你别半夜出来吓人好不好，你要自杀也选个有钱人的车去撞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害我这辈子都完了呀，啊！”我拼命的捏着她的胳膊，原来她这么瘦，骨头硌得我有点疼。她依然是面无表情：“你开的车还不好吗？没钱就别开着有钱人的车到处乱跑，容易出乱子的，兄弟。”说完，她就挣开走了。我也只得暗暗的骂着“神经病”然后离开。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辞职了，这活儿风险系数太高了，万一哪天真碰上个不要命的，钱赔了还搭上个人，就太不划算了。可我没想到，自己还能在马路上遇见她，遇见那个偏激的、不要命的女孩子。再见她是在一个十字路口，我正要过马路，忽然瞅见她跟我站在同一个路口，大概隔着四五个人。而那张让我噩梦连连却又无害到极点的脸，我想我短时间之内是很难忘记了。破天荒的，我停在了哪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后来我想，也许我是害怕她再次像那晚一样，毫不犹豫的冲到极速的车前，化作一滩血水……我安慰自己说，任谁都不会愿意看见一起车祸的发生。似乎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她回头四处张望，然后对上了我的眼睛。我清楚的看到她皱了一下眉，然后就那么看着我往马路上冲。我吓傻了，飞似地往她站的地方跑，想要拉住她。一时间，路上又是喇叭声又是刹车声，像一道催命符一样贴在了我脑门上，闹得我心里直冒酸水。在马路中间，我使劲的把她往回拉，也不管路上的人的咒骂声和不理解。刚停下来，就挨了她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着，我却还是捏着她的手腕不放，任她像只发了狂的猫，张牙舞爪的往我身上砸拳头，连同一脸啪啪流的眼泪。我们两人当街演了一场好戏：一个哭的稀里哗啦要寻死的女人，一个无奈无措无辜又要救人的男人。我也弄不清为什么明知道她是个麻烦却还不怕死的去招惹，总之，人我救了，也不干我的事了。她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尖锐却又脆弱得似乎一碰就会碎。我把她带到街边，两个人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她还是掉眼泪，一脸的惨白。不消一会儿她就掏了电话出来打：“王睿，我现在在时代广场右边第三个十字路口，十分钟之内赶过来，不然就等着我做鬼再来找你。”我分明听到话筒里的男声飚了一个高音：“诗瑜，你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了好不好，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你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回去找你妈妈吧，啊！我已经受够了……”电话断了！她愕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大概猜到了一丝猫腻，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突然她站了起来，拍了下我的肩膀，特豪气的说：“哥们儿，看在你两次都没让我死成的面儿上，走！我请你喝酒。”那晚我们去卡拉OK唱歌，去路边摊上吃烤肉串，去酒吧喝酒……折腾到好晚好晚。她说她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我说我这个没有抱负的男人，我从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说那么多的话，掏心窝子的话。以至于后来她一直嘲笑我：这个世界上，女人骂男人天经地义，可是男人骂男人就有点猫腻了……说！是不是你也被男人甩了？？？打那以后，我们算是认识了，她很喜欢命令人，打电话过来台词永远都只有一句：我现在在****，限你十分钟之内赶到，不然就等着我做鬼了去找你！每次我都害怕她真的去做傻事。然后不管再忙都撂下手上的东西去见她，她一见我就先给一拳，然后傲着下巴“你迟到了五秒钟……下次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真的不带这么吓人的！尽管我抗议无数次，可结果都还一样……直接维持原判。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越久，就越了解她、越心疼她。她真的是一个特别要强的女孩子，不肯服输、不肯认错、不肯削掉一丝丝的傲气。有的时候面对她搞出的一些无厘头状况，我真的会很生气，很想不管了、一走了之，可是一回头就见她眼睛里面泪哗哗的流，尽管头还是仰着，可……哎！很久之后她才遮遮掩掩的告诉我，因为小时候爸爸妈妈打架，常常会波及到她，打了她不说，还不准哭、不准掉眼泪、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她也坚强，即使是咬破了嘴皮子，也不吭一声，就只是傲着头。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谁都不想要她，她就被送到了很远很远的外婆家，现在她甚至连自己的爸爸妈妈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其实我知道，很多时候她并不是要求你做到她说的那些事，也许只要你动动嘴巴说一声“好！”她就会立马高兴得像是得到糖的小孩子，傲着头说“必须的。”对她，连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最初的担心、还是最后的心疼了，有的时候感觉彼此之间变了味，变得暧昧不清，变得模棱两可……自己却不敢去碰、不敢去想，怕自己稍不注意的动作会让这变了味的感情消失殆尽，连最初的义气也没有了。我知道，我害怕失去。认识她快一年的时候赶上她生日，她跟我要礼物，电话里面难得听见她正常的声音、不正常的台词：“小六子……我想要一条裙子，你帮我买。”鬼迷心窍的，我居然答应了。生日那天，我们去了经常去的路边摊吃烤肉串喝啤酒。她打扮得像个洋娃娃，戴了一个水钻的发箍，穿了我给她买的新裙及反应，就听见啪的一声，震得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我抬头，看见她站在一个男人面前，手刚落下又准备再抬起来。男人明显没反应过来，眼神还是云里雾里的，倒是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动作利落，冲到诗瑜面前准备打人。我一个箭步上前，把诗瑜护在身后，皱着眉头喝道：“你想干什么！”那个女的很显然的被吓了一跳，手没缩回去，啪的落在了我脖子上。四周好安静，我知道大家都在看戏，我也知道自己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打了一巴掌，可是无所谓，我关心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见我被打，后面那个小小人不干了，立刻像发狂的狮子要往前冲，我拽着她不放，不让她接近那两个人。诗瑜见挣不开我，就原地跳了起来，指着男人的鼻子骂：“我操，王睿，你原来喜欢这种货色，亏我还惦记着你，啊！你说我对你差了吗？我对你不好吗？我那么死心塌地的对你，你丫的给过我什么好脸色了啊！我要去自杀你不闻不问，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差点儿就死了……”我终于明白了这个男的是谁，她口中的负心汉——王睿。我觉得跟这样的人没什么说的，拉了诗瑜就要走，这时那个男的走了上来把我拦住。“兄弟，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这种神经病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不想死的那么早就赶紧回头是岸……”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诗瑜，意外的发现她也在看我，眸子里有很明显的不信任。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松开了她的手。男人见了，立马笑得花枝招展，跟那个女的站在那里极其的碍眼，一面捂着肚子一面嘲笑道：“李诗瑜，你看，你就只配得上这样的男……”这次我没让他把话说完，二话不说就上前揍人，瞬间跟他扭在一起。诗瑜哭得像个泪人似地，冲上来对着我又是打又是骂：你以为你是谁啦，你以为你李小龙附身吗，你凭什么打他呀，你凭什么啥都不顾就去揍人呀，你想过我没有，你到底有没有为我想，你把人打伤了打死了怎么办，他是王睿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笨。这话我越听越别扭，我停下来瞪着她“你什么意思，我不能打他是吧！这男的都那么对你了，你还不死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种人渣你还在这里留念什么！”第一次对她大小声，她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不要你管，你是谁呀这么管我。”我是谁？哈哈，对哦！我以为我是谁呢，我这是凭什么身份在这里大吼大叫呢。哈哈，好玩好玩。大笑一声，一面摇头一面离开。“祝你幸福，祝你们幸福。”连续十天，我没有接到诗瑜的一个电话，一个短信，就连网上留言也没有一条。我以为自己对她是特别的，没想到是特别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好难受啊，我这算什么呢？不能说是失恋，不能说是失去了朋友，不能说被彻底的鄙视了个够……我这算什么呢？不懂，不想懂。我决定忘掉她，忘掉那张不饶人的嘴巴，忘掉那双掉泪的眼睛。就像前一段一样，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这棵树还长的歪七扭八的。换了住处、换了电话跟工作，又开始了浑浑噩噩的日子。朋友打电话来问：“六儿，结婚了？你不是还孤家寡人一个吧，拜托，这会儿不流行光棍了OK？赶紧的嫁了吧，啊！没对象哥儿几个给你物色物色呀！你的终身大事是我们的奋斗目标知道不……”而我依然还是那句老话：“急什么！还早，还早……”那天上班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说来这边玩顺带过来看看我。我请了假去车站接她，然后带她去吃小吃，玩到很晚。她是大学里少有的异性朋友，她对象更是我的铁哥们儿，所以也是该好好招待的。考虑到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旅馆不安全，我带她回了我家，然后准备自己去跟同事挤一挤。刚走到楼下，就见一个黑影闪过，脸色随着啪的一声开始火辣辣的疼。我捂着脸，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影不说话。旁边的同学吓到了，问“你谁呀，怎么打人！”我去拉她的手，让她不要说话，结果这动作又找来一巴掌，还好我反应快，用右手挡住了。“李诗瑜，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不带这么无理取闹的。话刚落音，她眼泪就下来了，扁着个嘴巴委屈的看着我。我一肚子的火立马就消了，却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么晚了，你跑到这边来干什么，下次拜托你不要动不动就往脸上扇耳刮子好不……我也是个男人！”她不理我，用下巴指了指我身边的同学问“她是谁，你要是跟我说是你女人，我立马走。”心漏跳一拍，是不是我女人跟她什么关系。我不说话，还是看着她。她泪掉的更狠了，这次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要走。我的脚像是粘在地上一样，抬不起来。倒是站在旁边的女同学急了，推我去追她。这让我想起她的偏激，要是她又去撞车，这一大晚上的还不得出点儿事。想到这里，我立马追了出去。她跑得好快，我追了两个路口才拉住她。她不依，对着我又是拳头又是脚，把我疼得差点儿掉眼泪。“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跟我走。”我抓着她不放。“你凭什么管我……你都有管的了……你还来管我干什么……我是你什么人啊……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没人关心我，我是个累赘！”她鼻子堵住，话也说得模糊不清。我松开她的手，问“是不是不要我管。我凭什么管你，是吖，我是什么身份啊，哪里管得了你呢？”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她急了，吓得立刻把我衣服抓紧，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我叹一口气，回头把她抱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她一边哭一边说：“你别走……我不要一个人……你不能不要我……我不要你有女朋友……那个女的那么丑……”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抬头看我，扁着嘴。我笑道：“她挺漂亮的呀！”挨了一记掐，我接着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哥们儿的女人。我应该叫嫂子。”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你刚刚说什么？！”“诗瑜，你还喜欢王睿，是吗？”想了很久，我还是开了口。“王睿？谁说的，我哪里喜欢他，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呢，你又不是没见过他那副嘴脸……”她一脸的嫌弃。“可是……可是为什么上次我跟他打架你帮他的忙，还骂我。”我很认真的看着她。“我嘞个去，你原来在生这个气呀。我是怕你把他打死，打死他不可惜，你要是去蹲牢了我怎么办啊……犯得着那么打他吗？再说了，我没见过你打架，你那架势把我吓到了，我不知道怎么阻止你只有骂你咯，我以前也骂过你呀，骂你打你你都没生过气，我怎么知道那次你要生气呀，郁闷。”她很生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几乎是无言以对了：“我以为你喜欢他所以才不让我揍他。”“我是担心你诶。”挑眉。“担心我？你不喜欢他啊，那……你是不是喜欢我。”我也学她挑眉。她像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就把我推开。“谁……谁说我……我喜欢你了。”“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亏我那么喜欢你。”说完我就要走。她没有叫我，我继续往前走……她还是没叫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回头叫她。“哎，你到底走不走啊，今晚上跟嫂子挤挤吧。这么晚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说完就听见她一溜烟的小跑，停在我身边跟我并排走，时不时的吧嗒着鼻子，但我知道她一定在笑。“不准哭！”我故意说。“我没有哭。”“那你吧嗒什么劲。”“没吧嗒什么……要你管我！”“是不是不要我管……”我停下，看她。“……管就管……又不掉肉……”……哈哈！终于找到治这个小魔女的招儿了！不过……“哎，小狮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