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淡漠之后的凉薄。他静默在时光深处，祭祀那个他已无法抵达的彼岸。【壹】房外的敲门声让骆雪不动声色的轻蹙眉。她一向不喜与人来往，搬至这里已近半年，邻里之间也只限遇见了点头示意。从沙发里钻出，露出半个头。头发有些凌乱，神情迷茫。骆雪坐直身子，赤脚落地，已是深秋的天了，地板上传来的冰冷透着冷意。然她毫不在意走至门前，透过猫眼看清来人后。 眼里一闪而逝的诧异让人来不及察觉。她站在门前，手握玄关，却没有下一步动作。门外的见许久也没人开门，抬手又敲了敲。用力不大却也无法让人忽视。

她不予理会，转身窝回沙发里，将头埋于随手拿起的抱枕。

敲门声时而响起。不慌不忙，像是表达主人的很有耐力。樊笙斜靠着墙，无奈的望着紧闭的房门。他知道她一定在里面。之前他打过她的座机，话筒里传来她含糊的声音。那是她还在睡梦中才独有的迷糊声音。怕惊扰她的好梦，他在自己新搬的公寓透着猫眼注意住在对面她的一举一动。不见她出去，据他打电话也过去了近三个小时。他才敲起她的门。

当敲门声再度响起时，骆雪一脸凶狠的望着房门，眼里喷的火焰，足以融化冰。再不犹豫，起身开门：“够了没？”

樊笙含笑望着终于无法忍受将门打开的人儿。目光触及到赤足在地儿泛着红的脚趾，霎那冻结。一把拉过骆雪往屋里走，也不忘了随手将门带上。

她看他反客为主的行为，无名之火涌在胸口，用力甩开他的手：“走”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门口。

听见她淡漠疏离的下逐客令。樊笙的手停顿在半空，一脸惊愕的望着她。不敢相信： “你，” 随即向里屋走去，不出一会手里提着一双粉红的拖鞋，放在骆雪脚边：“先穿上它，”不似命令更像是乞求。

低声下气的言语，是骆雪始料未及的。顺从地将脚伸进拖鞋。

“我走了。”樊笙静静地看着半年未见的人儿，疼惜之情映在眼里。骆雪不在然的将头扭到一边.

“不送。”

樊笙背靠着骆雪的房门，苦笑在嘴角蔓延。

【贰】半年前，她搬离家。和他不辞而别。他便预感到她的有意疏离。他问过母亲，母亲一反常态的阻隔让他猜疑，乞求母亲告之却无从得知。他四处追寻她的身影，把A市几乎翻了个遍，却依旧没有消息。在他怀疑她已离开这座城市时，机于巧合，他从老同学那里得知。：“骆雪和我在一个单位里。”他租了她对面这个公寓。她有意为难是他所料想的到的，只是她越加淡漠疏离的态度是他始料未及。

她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视若无睹。他都可以接受，至少没有如对待其他人一般疏离着他。樊笙以为，终有一天他能走近她心里。

他以为，他距离她只有一小步。

他以为，他终能走过这个距离。然而，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驱离他出门。从心里滋生的无力感让他惶恐。 【叁】

骆雪静立在阳台，神情淡漠的俯视楼下的人潮满患。十楼这个高度来看，万物皆小如蚂蚱。眉眼间的疏离让人心疼亦心寒。

不过分热烈却也让你无法忽视的眼神，在她出现在阳台后就锁绕着她。她知道，是那个人。他便是这样的人，没有强烈的存在感，却让你无法忽视。自记忆起，这种熟悉的的笼罩感便伴她左右。只是，以后不再需要。

想到这，她不再回避。四目相汇，樊笙落荒而逃。

骆雪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嘴而笑。她的脸因笑容而隐现酒窝，如酒的醇香让人入迷。“雪，上午那个大你一届的学长约你出去一定让你困扰，你不用理会他。”在骆雪刚回到座位时，樊笙便不满的发表意见。“哦。”只有单发音。

“雪，你有没有听?”

“雪，你不要被他那空有其表的相貌给骗了。”“雪，我告诉你他没安好心的。”说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答自己。樊笙疑惑的望向骆雪。却见人儿，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望及骆雪没有情绪的眼眸落荒而逃的樊笙。自是错过了骆雪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轻弯，眉眼眯起，像极了狡猾的狐狸。反应过来的骆雪，笑容凝固在嘴边，勾起嘲讽。直视那抹乳白色窗帘良久。而这一切，房间里的樊笙全无知晓。

【肆】

毫不意外家里出现的不速之客。骆雪辇去杂念，一门心思的放在对面的妇人。

不轻不重的话语在妇人耳畔响起:“樊夫人，您这次前来又有何指教？”

“你不是答应过离开阿笙的么？你都知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还不肯放手么？”妇人情绪激动的望着神色淡漠的骆雪。骆雪紧抱着怀中的抱枕，敛眸不语。

半饷：“我觉得这个话题没有讨论的意义。我选择离开，决定不就已经昭然可见了么。”

“是么？”妇人怀疑的看着骆雪。却没人回答。“我知道了。”妇人不再勉强，起身离开。带上门的一刻，像想起什么，回头说道：“你父亲后天生日，中午回来一家人吃顿饭吧。”也不待骆雪回答，关门离去。

不要怪我，这是你们母女欠我的。妇人停顿脚步，呢喃自语。再不犹豫，拨打樊笙的电话。

“儿子，我是妈妈。最近都不回家，你都不记得你妈妈我了。”

“不是？你又骗我。明天无论如何回趟家，”

“没事，就是想儿子你了。”

“好，就这样。”

【伍】

樊笙。骆雪反复默念着这两字。他是她的光。驱离她内心阴霾，渗透温暖至骨髓里的光。

樊笙，你可知。你给予的温暖，我曾以为会到我生命终结。我念念不忘的你，在我惶恐不安时却没有出现。你可知，乱伦、不容于世，这些我统统都可以无视。

我在意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迟到。半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笼罩，最终她选择消亡那抵在心底的妄念。

眼角滑出的泪珠，顺着面颊落下消失无踪，让人无处寻觅。

【陆】看着骆雪出现在别墅前，是妇人意料之中的。她知道这丫头心口不一。这也是她不确定骆雪那句话的原由。

热情的上前迎接，

“雪儿来了。来来来，你爸可是盼了好久的。”虚伪的笑容客套十足的冠冕话。让骆雪怪异的看了妇人很久，却没有言语。

途经神色复杂的中年男子时，骆雪脚步微顿：“父亲。”中年男子背僵硬了会，回过神不自然的喊道：“雪儿。”骆雪却不再看他。她曾经感谢过他，因为他，遇见樊笙。她也曾恨他，在他告知她他是她父亲，恨他为什么是自己的生父。她也曾爱他，爱这个对她百般宠溺的叔叔。只是时过境迁，那些感情都消怠了。不爱了，亦不恨了。

【柒】

樊笙站立在楼道间，一脸难以置信。妇人佯装意外的看着门口的儿子。

“儿子，你看谁来了。快下来吧。”樊笙一步一步的向一脸惊愕的骆雪走去。脚步沉重的连抬步都吃力，他却不想放弃。

骆雪听见妇人的话，便看见樊笙朝自己走来。心乱如麻:“他听到了么？”

“你喊他什么？”等他终于走到她面前时，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声音隐有些急促。

见落雪不语，樊笙搭在她肩上的双手筋骨毕露。骆雪紧咬着牙，不言痛

“樊笙，你住手。你弄疼雪儿了。”妇人见骆雪神色不对，这才注意到樊笙的行为。一把拉过骆雪。

“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也没什么好隐瞒了。她是你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樊秴有些意外的樊笙的行为，解释道。

“闭嘴。”话音刚落，骆雪便甩开妇人的手，一脸嫌恶。大吼：“你满意了。”

“啪，”骆雪捂着脸，静静看着扬起手的樊笙。不含感情的眼神让他心生悸动。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说。

“这就是你的选择。”骆雪没头没尾的说道。转身离去。决绝而落寞的背影，让樊笙没缘由的不安了起来。以至于以后的每一天当樊笙想起她的离去时，悔恨着着自己没有立刻追上去。

【捌】

骆雪捂着脸颊，传递在手心的灼热感。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疼痛。如果说妇人的再次出现是将她的妄念扼杀。那么，樊笙的这一巴掌消亡了所有，所谓的过往，将不复存在。隐匿在心口的绝望与悲凉蔓延开来，窒息了她的呼吸。 【玖】“雪儿，叔叔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叔叔是你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的骆雪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她唤了十五年的“叔叔”，心底某个地方倒塌瓦解了。一脸平静：“好，我知道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却只是个开始。

她看着那个上午还被她叫为阿姨的妇人走进她的房里。说明来意：“我知道笙儿一直心系于你，可是现在你也知道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你们根本不可能的。趁现在还能挽回，不要再给他希望。”

“我离开。只是关于这个，请您不要告诉他。”

当初她选择离开，并不代表她妥协。 她以为他会找到她，然后带她离开。这就是你的选择。她自语。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竟让人不寒而栗。

【拾】

当樊笙赶来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透过玻璃，他看着她的心跳测仪器一点点变直。

他知道，这是她对他的决别，亦是对她的报复。

【拾壹】

在骆雪离开后，妇人向樊家父子坦白了真相。“年轻时的妇人有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少年郎。两人已私定了终生。可是，少年郎遇见了骆雪的母亲，并一见倾心。抛下已有生孕的她，追随而去。后来她知道樊秴是骆雪母亲的心上人，心生一计。嫁与了樊秴。少年郎最终没得到伊人心，失望离开。骆雪的母亲见心上人娶了别人郁郁而终。樊秴得知后，心存愧疚领养了骆雪并意外地发现骆雪是自己的骨肉。”樊笙听着关于上一辈的恩怨纠葛。自嘲着说:“我和雪的感情便做了你们的牺牲品。还有她的生命。”樊笙离开了，妇人阻止他时。他说:“母亲，现在的樊笙和骆雪已经不欠你们什么。而我，该去守着她。她一个人最怕寂寞了。”此后，妇人再没见过他了。只是偶尔去骆雪墓前上花时，毫无意外的看他如石立般，一言不发的望着碑上的少女。背脊直挺而僵硬，眼神空洞而寂寞。每当看到这一幕时,因心酸而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