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旧时光里的骄阳
时光当铺官方号 发表在 4674 天前
这是一年的盛夏,我站在荣华里熙熙攘攘的街头思考,犹豫着先迈左脚还是要迈那只微跛的右脚。我还在想,还没得出结果,亲爱的你却没再给我机会,像是一阵风,带着极淡的水果香,是纪梵希的紫宝宝。你看,这就是我的本能,我对气味与生俱来的本能,闻到一次便牢牢地记在了脑袋里。就像,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了。你是我,宿命的纠缠。 你从我的左侧擦肩而过,我的记忆还是这么的清晰。我记得你奔跑时甩动的右臂把我碰倒在地上。其实我是可以站稳的,如果我的右脚没有受伤。你停在我的身边蹲下身体,询问我有没有受伤。斜背在肩膀上的流苏包包安静的躺在地上,是我刚刚站过的位置。你因为跑动变得红彤彤的脸就在我的眼前,让我挪不开视线,嗅觉也已经麻痹,满是纪梵希的味道。亲爱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嫉妒你的。嫉妒你是这么好看的女生。 ------摘自苏里拉2008年日记 1. 苏里拉一直觉得天空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存在。它会变黑变白,它容纳着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和会发光的太阳。每次,苏里拉在颐生学校门口等他放学的空当,不看路人,不看街道旁的小吃,而是安静的看着天空。 她看着晚霞一点一点晕染了天蓝,红彤彤的太阳由东向西无迹可追的慢慢消失。她想,又是一天。 她就那么看着,一直到颐生放学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说,回家。颐生早已不知道在哪一天已经习惯了苏里拉的神游,他会叫醒她,然后两个人沿着学校后街的那条小路一直走,第三个路口,向右拐。错落屹立的几栋破旧的楼房,那里有他们的家,不足30平方,几百块一月租来的房子,颐生说那是家,他们两个人的家。 这座小城是安静的。它没有美丽的景点,没有让人流连的特别之处。也许有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城市的名字。苏里拉曾问颐生。那么优秀的成绩为什么报了这么普通甚至差劲的学校。颐生不回答,摇了摇头,把苏里拉视如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拥入怀里。后来,在不久的后来,苏里拉看到颐生的日记,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为自己做了多少。 夜晚,苏里拉照常从右边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倒出四粒乳白色的小药片,放在舌尖,接过颐生递过来的白开水,吞进食道里。苏里拉的手附在颐生从背后抱着她的细长而健壮的胳膊上,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们心里都明白,对方并没有睡着,却没有人愿意打扰这安静。直到苏里拉听到轻微的酣声,她轻又淡地开口:午睡的时候我梦到她了。她不说话一直抱着我。胳膊一点点的收紧,我从不知道她的力气可以这么大。我没办法呼吸,然后就那么醒了。颐生,我真想就那样死在有她的梦里。我不说谎。 如意料般没有回应,苏里拉小心的推开颐生搭在她腰上的手,起身,从第三个抽屉拿出烟和火机,走进卫生间。如果这时她回头看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她会发现,他的眼角有泪。 两年了。苏里拉,跟我离开一起生活让你这么痛苦吗。安眠药也没办法让你入眠了吗。颐生把脸深深的埋进枕头里,翻了个身,佯装熟睡,等她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躺回他的身边,再次吞下几片药进入浅眠。 颐生的心硬生生的疼着,不由想起那个女人。他是恨的。因为她,他注定得不到完整的苏里拉。 2. 再次见到苏里拉时她在一家咖啡馆打工,穿着暗红色的格子围裙,手里端着托盘在一个一个桌子前奔走,偶尔会不自觉的看向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在那里的女生歪着脑袋皱着眉头做着数学题。莞尔一笑,又继续忙碌。颐生那时不懂,坐在窗前的那个女生有什么魔力,从小尖锐的像只小野兽的苏里拉,看着她时,眼里是浓郁到快要溢出来的心安和温暖。后来,在那个女生说喜欢他时,他看到站在旁边脸色苍白眼神绝望的苏里拉时,他才明白,苏里拉是爱上她了。 这个城市拥挤的让人没办法呼吸。苏里拉找了很多兼职,餐厅、咖啡馆、化妆品专卖柜,她不能停下来,房租、水电费、生活费,买书的费用这些都要自给自足。颐生一次一次唤着她的名字,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去。苏里拉摇头,不能回去,也回不去了。这是她瘸着一条被他打伤的腿离开时就有的觉悟。她不恨他,只是再也没有办法原谅他,再去爱他。 她喜欢你。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苏里拉的声音狠狠的颤了一个音节。颐生听到后变了脸色,从未有过的失望,他说:我不喜欢她。 灯光昏暗的酒吧,坐在颐生对面的苏里拉在听到颐生的回答后毫不自知的松了口气,而后又担心的说道:她会难过的。这和我无关。苏里拉,我来这里只为了你。两年未见,颐生早已从当年那个处处跟她作对,美称为只是为了引起她注意的幼稚男生,长成了一个有主见且优秀的男人。两年的时间,只是两年,他们都变了。对彼此的改变,谁也无从得知。这就是所谓的相识而不相知吧。 颐生说,苏里拉的世界会让人生出一种类似雪盲的病。她像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雪地,若是有人不慎闯入,便会迷失在里面,直到死亡。他这样告诉苏里拉的时候,苏里拉微愣,脸色苍白的苦涩一笑。只是,她无法说什么,她怎么能奢求别人了解她如自己。 我来到这里犹豫着我的未来的时候,她撞倒了我,问我要不要跟她走。苏里拉仰起头,喝光一大杯洋酒。她想,只有醉了她才能回忆。颐生,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他们吵闹多年终于离婚了,可是他们都不要我,我成了多余。她离开后,他说我是那个女人跟别人生的野孩子,他厚实的手掌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背上,他用脚踢我的右腿。他让我滚,让我去死。你不会知道我那时候疼了多少。颐生,那时候你在哪。说喜欢我的你在哪。没有你,我谁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偷了他的钱买了火车票来到这里。你要知道,那年我只有16岁。当你对未来茫然无所可依的时候,有个人把手伸向你,你会怎样?你只能抓住,本能的牢牢抓住。苏里拉话落,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 对不起,拉拉,我并不知道…颐生欲言又止,想起那年,他去外省考小提琴等级证回来,从邻居的议论中才得知,苏里拉在父母离婚后消失了。足足三天,颐生才弄明白他们说的消失了是什么意思。苏里拉不见了,消失了,他再也见不到她那张不笑也不哭的让人讨厌的脸了。弄明白后,颐生慌了。再也没有苏里拉这个人了,他将再也见不到她。颐生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他发誓,一定要把苏里拉找回来。 3. 整个城市进入了雨季,苏里拉在接到电话后无奈的一笑,跟老板请了假拿起伞往她学校跑去。那个傻丫头总是那么没记性,明知到了雨期还不记得带伞。 粉蓝色的斑点伞,是她送给她的。她说,希望苏里拉不要那么坚硬,粉色的东西可以让人变得柔软。苏里拉站在学校大门的右侧,笔直的像尊雕像。不时有两三个学生从她身边经过,看着他们身上的校服,苏里拉是羡慕的。 他们不会是同性恋吧? 同性恋!这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在苏里拉的脑袋里炸开。她猛的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两个女生撑着一把伞在她不远的路口等车,像是在讨论什么,她一句她一句,然后两个人捂着肚子大笑不止。苏里拉看着她们的眼睛里是让人望也望不尽的恐惧,是的,她害怕了。害怕有一天,别人也会这样议论她们。不行,这是她不能允许的。 那天,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撑着一把伞。苏里拉在离开前问她,怎么看待同性恋。 恶心。她极其厌恶的声音刺痛了苏里拉的耳朵。恶心,她说恶心。苏里拉的心像是跌进了十八层地狱,疼的无能为力。 我亲爱的女孩。我怎么舍得让你恶心。 4. 带我走吧。 苏里拉一夜未眠,清晨五点她敲开住在她隔壁的颐生的门。睡眼惺忪的颐生足足愣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一把把苏里拉拉进房间里。 你再说一次。 带我走吧。颐生,我怕自己会毁了她。她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她因为我的爱受到世人的指责。我不能那么自私。颐生知道苏里拉是认真的,那决绝的语气就如同她说我不喜欢你时一样。 好吧。苏里拉,我想我是太爱你了,才会包容不爱我的你。我心甘情愿并且幸福着被你利用。 亲爱的苏里拉。从你说带你走的那一秒我就在思考,我要把你带到哪里,我要把你藏在哪里,你才能慢慢忘记,重新开始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你说很喜欢这里,我高兴的像个吃到糖果的小孩子。我在想你是不是可以喜欢我,一种习惯也好。 亲爱的苏里拉,请你看着我,接受我,拥抱我。我所勾画的未来,你是我一辈子的女主角。 颐生。我将我的一生托付与你。请你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可好。苏里拉,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