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ar the distant you

时光当铺官方号 发表在 4674 天前
他们是生长得过疾过盛的男子,容易枯败,却仍肆意将自身的体力撑到无法扩张。1. 可这结局定是改变不了了。我将夹在手指间的烟蒂狠狠按进湿润的草地上,吐出这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的话,在那个静谧的夜晚捕捉到一点点熟稔深谙的身影。 似梦境,又恍若真实。 见生,不管未来如何,我们的牵绊都是一生的。他说完便咬了咬苍白的唇,我看见他眼里有光,并且携带无数毁灭性和存在感。 甚感困瘁。试用最后余力扼住他的手央浼他,别走……求你。 你知道我再无容身之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郁白。他细细看我一眼,便转身遁入了诡谲的夜色中。 我回想,那样多让我心有余悸,变为了讽刺般噱头的过往。曾经可都是我们彼此温暖岁月的肌理啊,而今它们却慢慢在年轮里淡化,那些逐渐淡化的肌理,仍然在不经意间挑拨我敏感的隐讳。 虽不曾被我时刻记得,但仍似每晚必经的夜。 我呜咽着唤他的名字,宗则,宗则。 然后我就醒来了。脸上挂着泪,却比梦中平静。喉咙似方才撕心裂肺般大喊过后残留的余震。好痛。 看见郁白望着我,她面容苍白,神色亦是无比悲绝。 她过来轻轻抱抱我。你也梦见宗则了。 我点点头,拍拍她瘦弱的身体。擦燃了一根劣质香烟,看这座老旧的房屋,突然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多少年的辗转始终离开不了这。 我们的羁绊,亦是从这里开始。 似阒静长夜里古老钟楼上巨大的钟表与齿轮。无论何时,最终还是会紧密相连,运行得绵密妥贴,在魑魅的远方看似一个谶言,是挥发不尽的时间。?然而岁月不殆,它本身便是腐蚀一切运转生命的主宰。齿轮逐渐朽坏,脱落。最终依附在一起的,也仅仅是因了被那根[血缘的绳索牵牢的我们。 被命运洗礼,却必须置若罔闻。 正如她弃我而去后便落入了一场浩劫,如同腐朽的齿轮。 如此,如此。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否能跟随岁月的潜移默化而在我心里就此沉落。2. 年少不过是一场泅锁在风里的暧昧,被静平的命运操纵,在风中动荡不安。 年少,那场暧昧又因着那样的静平得以被抚去动荡的皱折,理清岁月的纷争。 十一年前南方的春,总有风和日丽的阳光。 那年,我们不过十七八岁,我常将整个屋子的门窗打开,让阳光直射进来,郁白替我将被褥晾晒去院门外的竹竿上。 父母是常年不在家。放学回到大屋子,便待郁白做饭。倒也自在。 宗则从我家两米高的围墙上翻下,落地还保持半蹲的姿势。他脸上有伤,腿似乎也没往常灵便。 见生,给我个地方躲躲。宗则拉住我的衣袖慌张将我往里屋扯。 门外响起一阵擂打声,隐约能听见他父亲咆哮。你这狗日的崽子,不好好学习又给老子惹事儿。 我回头望着宗则,看他平定下来。突然想起我们初识那个夜晚,他亦是从他家墙上翻过,在黑暗中捂住我的嘴巴说,别吱声,让我八发现我在这儿就死定了。 他父亲习酒成性,醉了便打骂他的母亲。终于有一年他母亲按捺不住此番侮辱,投井自尽。宗则自那时起就变得异常暴躁,乖张跋扈,他父亲便带着他搬到了如今居住的地方。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他不愿我知道太多他的不堪。这些,其实也就够了。 见生,你明白我的苦么。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灼灼发光,沙哑着声音问。 我不做声。 他失望至极,便兀自走出我家屋门,冲我摇摇手,走了。 十二岁的初识。原谅我当初的无知和惶恐:然而谁又不是如此懵懂地踏过岁月浅渠,才得以成长为一个不失中肯之人。  回神过来,我早已不像那些年面对一个蓬勃少年的拥有过多的戾气而感觉到茫然。 他父亲渐渐知晓儿子犯错后的行踪便来我家要人,宗则让我洋装不在家,每次都这么躲过。   你又犯什么错了。待屋外没了动静,郁白便松下手中的活凑近了我们悄声问到。   不过是为一个女孩打架,那女孩被臭流氓围住了。宗则皆掉嘴角的血渍,淡淡地说。我真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好人真难做。   我依旧未开口说话,郁白在一旁安慰着。与他相识这五六年,因着年少的他太过执拗,想要制造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博得周遭的关注。他是寂寞,并且企图得到更多。所以,如此的恶性他一直在秉持着。   一切事物,在继续的同时也在濒临毁灭。   若你真不能理解,倒不如去试着享受,等到千帆过尽,你也不会因了当年不能接受与你心里相悖的世界所做出恶惯,而让自己的余生荒废在遗憾的徒然和歉疚的铸造中。我好想和宗则这么说,但又咽了下去。   那日与郁白从学校回来,看见一个长发,穿着碎花长裙的姑娘站在宗则院门口,徘徊踱步。远远见到我们,就迎了来。  你们认识宗则么,知不知道他去哪了。她说话,语调极快,令我记忆忧新。   他不在。郁白眯了眯眼睛,冲她笑。你是戚歌吟,宗则那日救过你。?姑娘惊诧看着郁白,随即便笑。是了,他是我恩人。  情动是一瞬间的倾泻,彼时在见到戚歌吟第一眼我便有些怅惘的情愫。   她是生性哀矜的女子,似一阵宣泄的风,初遇便让人知晓沉落在她心中的积郁,让人忍不住想去洞察这个姑娘的一生。在我如此打量完她的全身。惊觉对她有了超乎常人的情感。 ?对于爱情,我们只能用“因了青春的无知,所以必定爱得犹死而生”去包裹束缚繁冗沉重的本身。至少在被其怦击的体无完肤后,还有个理由让自己重拾散落的尊严。  我也并未知道,人生戏码是就此才上演。   彼时的歌吟是准备找宗则感谢上次的打抱不平,不想赶上他不在家。郁白邀请她来我们家坐坐,歌吟虽不如郁白随意,但她听说我们与恩人交往甚好,便跟着郁白进了屋。  她低头微笑,看我一眼,眼神中肆意崛起的柔和与万种风情霎时将我往后的生活推入了一片沙漠。纷乱中我试图理清现实带来的误解和虚实,却不料被尘土迷了眼睛,混乱得连自身的境地都难以摸清,一叶障目。  我想我是爱了。3. 岁月总会在两人邂逅的切口制造偶然的情感,之所以称之为偶然,便是不会在每个人生命中上演,然而我期盼的那种偶然是萌生在宗则身上,我被岁月华丽丽地抛弃。 似乎是顺其自然般,歌吟和宗则开始成双出入。事实理应如此,她和我们相处的越久,我就越觉得她是我生命能爱的女子。我落寞地在房里听他们轻声细语,荡漾的情感灼烧般让我的内心紊乱,像天空不断翻滚的云霞,一层层被黑暗覆盖下去,心好疼,却不能喊出来。这样鲜艳的疼痛,没有表露出来,因为我几乎对这段沙哑得杳无音讯的感情无能为力。 甚至想要远离那么多年的朋友宗则。 我是怯弱的人,不想去争取,竟拿些不着边际的理由来搪塞自己不能完成的初衷。在恬静安稳的生活中接受随时来临的颠沛流离。生活的希望与背叛,相遇与悲喜,岁月的潜规则不会让一个依赖成性的人长久安定。无论欢喜深弄,悲痛欲绝,因为那是生活,被赋予太多良莠不齐的片段。因着这些,我在渺茫的生命中将灵魂脱离,看那场狂乱的爱情中迷惘的自己,将自身救赎。 那日晚上,宗则翻墙稳当落在我家院子,听见声音便知道他来,但未理他。郁白乐呵地迎上去,白宗则,又被你爸训斥了。 宗则不看她,径直走过来把我拉去屋外不远的一条河边。 我料想他要说什么,内心忐忑的来源是深怕被自己小心隐匿的感情这么快便被揭穿,自然是不会去。我甩开他的手,宗则,我还有事。 他站住脚,在昏暗的路灯下疑惑地看我,却又有些无奈。见生,歌吟生辰快到了,我想找你商量送她什么好。 内心颤抖了一下,突然有些失落感油然而生。 你说,送给歌吟一只八音盒行不行,或者裙子。要不,你让郁白出来,她和歌吟好,一定知道歌吟喜欢什么。我一直在听宗则言语,他眼眸深处萌生的柔情我很长时间都没有遇见过,即使是有笑容,但客观来看却不是一个性质。甚至初识时他的眉宇间都满是戾气。我在这样的少年面前突然没了去日的怀念,内心倍感纠结,一时不知如何去抉择。 不敢郑重地让他洞察到我感情的去处。出于羞愧而本能地想要去逃避。然而逃避就是在一个圈里行走,面对那些再造的伤痛,我得到的不过是一次次的打击。 我说,我让郁白来。良久,我终于说了一句满带酸楚的话。转身便走。 他伸过手来擒住我的肩,深深看我,说。见生,你喜欢歌吟。我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的眉头紧蹙。等他说下句。见生……你为什么不早让我知道。眼前的少年,吐露出这话让我内心突然被揪了起来。 曾经只是因为彼此的羁绊,人生的路途亦是因为这样的羁绊而变得似乎没有那么辛苦。就像一个房间,两个陌生的人,就算没有太多的话说,有个和自己心里一样恬静的人一起,便是无比的安心。 他常对我笑,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年少。我和他,郁白。时常到屋后摘野花。遇见好看的花,他便给郁白,我就洋装吃醋。他咧咧嘴,说。见生,见生,你为什么不早让我知道,不然我定会让给你。 有时,回忆比幻想还虚无,幻想至少还是从未实现的,而回忆已经过去。 我明白他亘在那句[你为什么不早让我知道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是该说出年少时常对我说的[不然我定会让给你。 彼时宗则松开了擒住我的手,解脱似地冲我笑笑。见生,歌吟与我,一直都是朋友,相信我。 不知为何,一直渴望的轻松此刻却并如我所料地来临,我只是重重地点点头。又觉得这个动作特别傻,暴露了我之前掩饰的所有,然后手足无措地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宗则走到河边,将圆滑的石子用力打向水面,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他说,见生,此生若不是因了一些人的介入,或许……你,我,郁白。我们还能和年少那般雀跃。然而那只是我偏激的想法罢了,我比谁都想你幸福。  我依旧不语,我明白自身这开场绚烂的青春终究只能落得孤独的下场。因为正值青春的大好时光却只犹死而生地爱过一个女子。 4. 见生。不管未来如何,我们的牵绊都是一生的。 这是十五岁时,少年的表白。此刻我只觉得自己在迅速地苍老,一个个夜不成寐的夜晚潮水般涌来,有些窒息地疼痛。喊不出来,只得坐以待毙。 我这淡漠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圆润的处事了。 多日后歌吟生日那晚放学,我和郁白在人潮中遇见歌吟,我问。宗则没和你一起么。 她摇头,轻声吁叹。他最近老是喝酒。随后挽过郁白的手说,我父母今晚不在,我想和你睡。 郁白咯咯笑,好的好的。 在回家的路上,歌吟把我们带去照相馆,往年的生辰她都会和朋友们照相。我在她的脸庞上发现了一抹绚烂的光彩,由此我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我们总是动辄说,少年时。孰不知年少的我们又是何等畏惧生死别离。时间过得太久了,也就再记不起当初的恐惧,甚至,那样的恐惧再不能威胁到自己的安全感。时而忧伤时而欢愉,都是那个年纪该有的情绪了。 当我们走出相馆,夜已经很深了,低头看看照片,差了一个人。我想莫名的疏远,便是印证了时间的流逝。这无疑使之沦落为一场交易。内心紊乱的情动,便是这场交易的渊源。 歌吟说,黑白的照片具有年代感,让人忍不住想起民国时的爱恋,旗袍,玉镯,和灼热的眼泪。彼时她已是十八岁桀骜的年纪,我看见黑白照片上的我们,恍然间觉察,生命是不可一世,如此的感觉,像穿越了层层叠障才得以到来我的身边,那样的景象,确是让人内心充斥时代的意义。 清冷的街道透过一些垃圾或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我与她们并排而行,借着月光看见她们淡淡的微笑。 对于感情,知道自己做过太多无力的挣扎,爱着一个曾认为是幻想的女子。然而幻想也有幻想的好处,至少它能在你想念时便出现。我想,大概只有得到了才不会有所想念罢。 当我将手握住歌吟,此刻我觉得她是从未有过的真实感和内心的震动。《希伯来书》说,被震动的就是受造之物,都要挪去,使那不被震动的常存。此刻我只想要将这种真实感传播至体内每个角落,使那样的震动常存。 歌吟,这样静握着你使我觉得幻觉如此稀薄。我从未有过这样时刻的轻松,内心平和。我低头看她,又看见郁白的神色,好陌生。 歌吟拒开我的手,挽起郁白,平静地说。见生,有些关系还是不要戳穿的好。呵……是了,我们被繁华包围,糜烂地活在当下。任往事不堪凭,岁月不宽宥,人本身便是活在巉岩的端崖,还有什么余力去戳破那层平淡的关系的薄膜。 我笑笑。如此甚好。虽有失落感,却使彼此关系保持张力。 关系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具有我们无法抵达的深度。当你与一个人关系过于亲密时,只要不逾越,那种关系便不会被扼杀。倘若关系远了,彼此就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如同死亡。 那晚回到阴暗的大房子里,郁白和歌吟熟睡后我开始想念宗则。从未有过这样深刻的想念。也只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才容得下我有多余的时间得以想念。 从抽屉里拿出他上一次来时留下的劣质烟,在窗台前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我对烟呛鼻味道的反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时间潜移默化成了一种享受。 见生。不管未来如何,我们的牵绊都是一生的。 想起这句话,我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便趁着月色走出家门。想歌吟方才说的话。焦躁和暴怒牵扯着我。我想我必须对生活有足够的野心,原本的感情其实是空无一物。 此刻,我看见宗则,他喝了酒,如同一滩烂泥般地倒在他家门口,嘴里小声呢喃着。我细细看他,鼻尖竟有些酸楚,若不是歌吟的介入,我们果真还能和往常一样生活吧。 我走过去,将他背进我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我躺上床,抚摸他深谙的脸庞,从眼睛,到嘴巴。才察觉我的床其实非常大。大到我和宗则的距离变得如此远。他躺在里侧,被我折腾后半睡半醒,有月光洒落在我们的脸上,还有彼此均匀的呼吸。  他在迷糊中说。见生,咱们往后还能这么躺在一张床上么。  我说,可以。  他说,……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见生……你能不喜欢她么……我那么爱你……  我说,你醉了。  他是醉了,说完第二句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多年前的黑暗中,他的喘息声也在我身旁安心地存在。那年的我们,总觉得这个床不够大,湿润的呼吸总能触碰到彼此敏感的神经,近距离的接触,才使彼此有存在感。  此刻我只觉得,身边的他是虚无的。  渐渐我亦跟着他遁入了一片黑暗,那晚似乎无限漫长,总觉得自身悬挂在现实和梦境的棱角边缘上,岌岌可危。整个夜晚,我都在做梦,梦里宗则说对我说,我至为想念你,我的少年。  旦凡热病,不是在这场灾难中消亡,便是痊愈后再不敢接触外界。于是你所有的贪婪和拙陋得以在这样热病中消亡,使恐惧和孤独重新复苏。  宗则,你是在命运刹车的惯性前进中消亡的人,由此在我生命中重新复苏。5.  爱是永不止息,生是两个有感知的人存在一个空间,死是现在的我,过去的你。  只觉得头从未有过的沉重。我勉强支起身子,发现宗则已经离去。天还未大亮,模糊走到大厅去倒了杯开水,眼前一黑险些跌倒。我想我是发烧了。准备去洗澡让自己清醒,却听见卫生间有声音。  命运总爱开玩笑,所以我们应该在潜意识里铸造更多的可能性,复杂夸张,劣势丑陋。只有这样,当濒临那些浩劫时,我们才有足够的心态和意志足已承受那些生命不能承受的轻。  彼时我慌张将房门踢开,看见宗则和郁白赤裸着身子躺在卫生间肮脏的地板上。郁白脸上有泪,见到我绝望地喊了一声哥便昏过去。  他在亵渎她,是亵渎。   我羞赧,心里落寞难过,走过去甩手给了宗则一个耳光。他似乎被这个耳光打醒,酒意顿时没了。楞楞地看着我脱下衣服裹住郁白,抱起她回了房间。我已经做不了任何判断,大脑一片空白,我试图当做不曾发生,他是我的少年。绝望使我觉得自己在沙漠中的那场弥乱遗失了自身的初衷和信仰。   歌吟在朦胧中醒来,茫然看着赤裸的郁白不知所措。我深深看她一眼,你好好照顾郁白。她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眼泪拼命涌出来,张口想问。我说,我需要安静一下,歌吟。   于是她轻轻点头,从衣柜拿出衣服帮郁白一件一件穿上。我背过身,叹了口气,然后向卫生间走去。  突然不敢去面对他,想把面对尴尬后的再次相遇无限期延长。我闭上眼睛,慢慢摸索走到卫生间,我的手抚摸到墙凹凸不平的小坑,像整饬的记忆般,林立并且让人觉得敏感。记忆太过遥远,爱一个人犹如捕风,闭着的眼眶感到十分灼热,我终究还是流泪了。  宗则还在那里,呆滞地坐着,看到我进来,淡淡地说,对不起,我醉了。  看着他邋遢的样子,方才的怒气又再次燎燃,眼前的这个少年,哀矜自怜,成熟的过早,颓废也快。就像华而不实的花朵,过疾过盛,自然也就容易凋零。  我扯起他的衣襟吼道,你他妈别给我说道歉的话!  见生,我知道,我的感情从来都不真实,我爱你所爱的,恨你所恨的,而你面对这些再造都一无所知。见生,因为长久的压抑造就了如此的我。这不怪你,也不能怪我。他说。  我松开手,看着他。是啊,这不能怪他。我们就这么面面相觑,窘迫,兀自带着一种沉闷的气息。  沉默良久,我说,你滚,滚吧。6.  我渴望的爱情,到底是不存在的。见生,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签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李清照词中的少女,那样敢去追求爱情。  见生,人除了爱,就再不能用什么语言与这个世界交谈。  如此,你应该能原谅宗则的爱了罢。  我在阴暗房间里醒来,看见歌吟安坐在床边,然后对我说了这番话。有太多直觉让我一度以为,爱是可以相互蔓延的。她见我睁开眼睛,便起身准备离开。她背对我,看见她倾泻的头发,或许,这样的距离感让她觉得理性的萌生和让事实讳莫如深便是她成熟的证据。她说,郁白已经睡去,但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你发了高烧我一直在照顾你,现在你好了,我和宗则要走了。  这黯淡短暂的对话,也许是彼此太过陌生又熟悉的感情,有太多无法开口的挽留。  她的话婉转拒绝得如此让人心疼。  我说,你知道,宗则不爱你,你还是要与他一起走,还是要与他共度余生,还是,不肯给我机会么。  她顿住身子,转过身凝视我,随后慢慢走过来,托住我的脸颊。你的手好凉。我说。  如此你才能记得我对你的温度。她在我的唇上轻轻碰撞,伴随而来的是浓郁的清香,和她生长繁盛的发稍挠着我的脸。  对不起,我的出现让你们都很累吧……我会带他走。你知道我再无法爱,两个合适的人,没有爱也能在一起。如今,我终于知道拥有一种感情,是如此奋不顾身的一件事。告诉郁白对不起,我会想念她。  那个清晨,我与她告别。我不知道她这一去便是绝决的消失,彻底与过去做了了断。  我说过,关系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倘若关系远了,彼此就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如同死亡。  此后,歌吟与宗则便像消亡了一般。而我,一直在想念一个正在消亡的人。7.  如今,他们离开已经十余载。我看到一本书上说,死亡带来的客观性,这种客观性是,面对身心的断裂且无可弥补。生活依旧将以稳定持续的节奏向前进行。  世间悲伤,欢喜,妄想,落空。终究都是会变成碾压而过的损伤的尸体。  生活的客观性,就是那一往无前的重复运动着的巨大钢轮。它的客观性和秩序,无情并且果断,不会被个人意志更改。  是了,生着的人,有生着的痛苦,然而生着的人应去享受这种痛苦带来的刻骨。无论欢喜,岁月终究不会在人类身上留下连它自己都无法消除的痕迹。  我将歌吟生日时的照片放在郁白房间的老旧的书桌里。自那事起郁白变得少言少语。有时会哭喊着歌吟的名字醒来,醒来后发现,生存着的这个世间其实空无一物。她又暗自落泪,然后抱住我说她梦里遇见了宗则还有歌吟。我也时常梦见他们,不断地在给我诉说离别,不断和我说对不起。 那么多的记忆哗啦啦随着岁月淡入了光阴。 尽管时有的想念会引来痛楚,如此的反反复复一来,那些俗套的桥段变得不再有棱角,刺到柔软的心不会再有曾今的疼痛。那些往事也便成了为生活的痛楚和悲歌做的引流。  后来我在那些照片背面写下一句话:Near or far and you're still like a life of a lover,and also with the rest of your。 其实我爱的,正是一个依靠幻觉生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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