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逝在记忆中的老树

　　文/ Time。蓝阡陌

　　门前的老树，终究还是枯死了。遍地枯黄的野草边，是一颗歪脖子老树。直径五六十公分的主干上布满了疤痕，那是树枝折断和虫子叮咬后留下的。看似一道深深的鸿沟，又恰似老人苍伤的皱纹。在陪伴我们家走过大半个世纪以后，他还是老了。离家多年，特意回乡看看的话，看到的就是老树枯死中空的残梢。

　　秋日的风微带凉意。吹过低低的草丛，吹过高高的树梢，像是有什么在轻声低语，倍添几分萧瑟。心中有些怅然，仿佛一个相伴多年的长辈离开自己了。

　　没有人能说清，老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了。只是曾听父亲提及，自他记事起，老树就已经在那里了。不言不语，不吵不闹。安静地凝视着周围，凝视着我们家的生活琐碎，与父亲从小到大的成长足迹。然而它依旧还是那副模样，没有一丝老态。父亲和母亲结婚那天，它也看见了。虽然它并不喜欢那么热闹的环境，但它还是笑了。笑得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笑得连树梢都在微风的拂动下发生声响。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听到。也许，在树上筑巢的鸟儿看懂了吧！所以才会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我的出生和成长，同样也是老树亲眼目睹的。儿时的我，从来都不怎么循规蹈矩，常常调皮捣蛋地爬到老树上，去玩耍去嘻戏。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于树上摔下来，磕到地面的小石子，流了好多好多血。至今，膝盖上都还有一个明显印痕。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亦不在那么好动。高中毕业后不久，我就被外省的一所大学录取。父亲母亲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我，便决定一同离乡到我念书的城市去定居。走的那天，我远远地看着，我住了十几年的老屋，看着那被烟熏得发黑的烟囱，看着门前静静地老树，突然泪流满面。它们在这里落地，在这里生根，就注定一辈子呆在这里。然而我们，却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心中有些迷茫，人总是对未知，有些些许无措。

　　时光展转，经年已逝。岁月的催残，在父亲母亲的脸上，都留下了深深痕迹。有了稳定工作的我，也一年更比一年忙。只是很多个夜晚，梦里总会出现，老屋黑黑的烟囱和静静伫立门前的老树。因为思乡情浓的由衷而生，第二天，便我买了回乡的车票，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心怦怦直跳，近乡情怯，怎奈何泪湿眼眶。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家乡早已不是当初模样，眼前陌生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迥然是两个世界。尴尬地发现，自己不像是一个回乡游子，倒像是一个匆匆过客。缓缓走在唯一不变的那条小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终于又看见了，我曾生活过的老屋，我曾攀爬过的老树。小心翼翼地抬眸，梦里的烟囱，经年深日久的洗礼，也已老化。被大风吹残的最上一角，光凸凸地悬挂半空，犹如一道深深伤口无法愈合。再细看老树，却已经枯死中空了。

　　后记：那些铭刻在记忆中的青葱年华，一寸一寸地被时光吞噬，消逝在我过去的生命里。那些我原本以为，永远都会等在那里的人，也已经独自离开。老屋是一个人，老树是一个人，它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大多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流漓脆。老树，再见了，一路平安！